“那些传闻都是真的。菲利特和费伊……他们……”他喘着气,泪水滑出眼眶,迸溅至雌虫的指腹,“他们……”
世界倏地变暗了。他似乎又躲在狭窄湿冷的柜子里。粗重的铁链在黑暗的空间里发亮,反射着昏黄又刺眼的光。菲利特怒吼。费伊在流血。肢体在粗糙的砖墙上被拖拽。
扭曲的黑影逐渐吞噬墙壁和地板。黑暗变得更加彻底。一切不复存在。
“呼吸。米尔。呼吸。呼吸——”
铁腥味在他口腔蔓开。苦涩的汁液夺取他的嗓音。休惊恐地重复,扼在他下颌上的手指几乎要掐碎他的颌骨。
他呛了一口,随即俯下身,撕心裂肺地咳嗽。
“嘘,陛下,你不用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宽大的手掌拍打着他的后背,伊斯米尔很想闭上眼,就这样让自己溺进那汪温柔的海洋。可他选择用手背擦去鼻尖的汗珠,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手掌。他用尽全力瞪大眼睛,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那片湿冷粘稠的迷雾。
“十八年前,菲利特应费伊要求,将一颗虫工培育、经过基因修改的胚胎放进他的生殖腔。六个月后,这只虫崽出生了。”
“这个野种就是你面前的我。”
伊斯米尔深深埋进休的肩窝。他精疲力尽。他胆怯不已。休的手像两块烙铁按在他的后背,成为他还没倒下的支撑。
“我不是什么高贵尊崇的陛下。我只是他们游戏的棋子。”
“这些雌虫太恶心……但更恶心的是我自己。我为什么要存在于此?为什么会有这种欲望?!为什么我没有勇气去死——”
休吞下了他后面的话。那些尖锐的利刺从他的喉咙戳进那只雌虫的肺管。他俯身压住他,疯狂地用吻袭击。
他不想哭。他只是需要一点点示弱。他可以平静。但他还是哭了。滚烫的眼泪烙得他眼眶发疼。而柔软的床榻承接住他的身体。
宽厚的肩膀挡住了光线。世界静止下来。只剩下雌虫的粗喘。
他的四肢颤抖着。他的胃里燃起幸福的暖意。
休很温柔。而他要得不多。
如果没有爱。怜悯和疼惜也足够。
14
休努力抵抗了。但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从军团退役。参加阿加雷斯的选拔。偶然在花园碰见那只蜷成一团,像只猫咪一样席地而睡的小雄子。向对方传授剑术。在暴雨的夜晚值守。抱紧他。听惊惶的呼吸变得沉稳均匀。熟悉他肌肤的温度。然后,习惯被他的陛下占有。
“陛下,您还很年轻。您会遇到很多很好的雌虫。他们会目不转睛地盯着您,想要呼吸您吐出的空气,嫉妒被您咬噬吞下的食物,俯身亲吻您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想法?”伊斯米尔咬住他的下唇。阻止他后面的话语。
“您难道没想过……”休磁性低沉的嗓音染上笑意,他带着雄虫在床上翻了个过,双臂撑在对方脸边:“也许我会介意。”
“我不准。”
“陛下,我有负疚感。”
“为什么?”伊斯米尔趴在他的身上,蹙眉,不悦,“是我强迫你的。你可以这样告诉每一只虫。”
“独占是最大的罪。”他顿了顿,弯起眉眼,“在后宫。”
“你不是我的王妃。你是我的阿加雷斯。除了我,没虫可以治你的罪。”
“我现在很想被陛下治罪。”
“某虫几个小时前才求过饶。”
“肯定不是我。”他一点都不害臊地撒着谎,哪怕声音依旧嘶哑,“来吧,米尔。离天亮还有很久。”
这是寒冬的凌晨。窗外还是一片蓝黑。大片大片的雪无声地飘落。那棵榕树在雪地里聚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像沉默守护的卫士。在它前方,布满雾气的玻璃被手指画出一个又一个圈。滚烫的皮肤紧贴上去,热气在那里聚集出更多的水珠。
这个新年,菲利特统军在外。他和他的陛下偷来了一段水晶般清透的安然时光。他们一起装饰了休的卧室,在窗帘和墙角拉上亮晶晶的灯管,在画框旁挂上藤条编制的花环。他们互送了礼物。休收到了刻着科拉莫斯家徽的匕首。伊斯米尔则得到了一兜各种口味的糖果和休珍藏的一瓶酒。
他们出宫,在虫群中手拉着手,看路过的虫群和炫目的新年广告。他们散步,在训练室嬉闹。重新探寻这座宫殿的每一处角落,任尘土在发丝间翻飞。
春日的午后,他们背靠背看书。阳光穿过卧室那扇大玻璃窗,懒洋洋地熨烫着他们相贴的皮肤。窗户半开着,外面是割草机飘远的突突声。乔乔躺在树下,不厌其烦地□□自己翘起的后爪。
晚上,他们在黑暗与寂静中接吻爱抚,然后依偎着睡去。半夜,他用手掌循着青年的骨骼抚摸,想着他还有多少时间。
什么时候这股热情会彻底褪去?什么时候这种感觉会变淡?
他知道这不会长久。
但他从没想到会来得那样快。
第 209 章 番外2:伊斯米尔&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