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这是这个月的第七只雌虫。
当伊斯米尔不再明着拒绝之后,这件事就成了他的一项正常日程。他结束与帝国首相每周例行的会谈,任侍从解开他的外袍,而他在沐浴后走进寝宫。
对方跪在那里。谦卑恭敬仿佛复刻而出。这只虫和前六只一样,样貌身材都很出色,但伊斯米尔明明注视他,却说不出他的眉毛是否太过繁茂、颧骨是否太高、下庭是否太长。
他只看得到一只虫。而那只虫与他一墙之隔。
他知道休在听。那只雌虫像只狩猎的猛兽,潜伏在黑暗之中,用无比漫长的耐心,观察、倾听、收集、分析和判断:出击。或是,撤退。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
“陛下?”
对方跪得太久。伊斯米尔停驻在那里,宛如静默的雕塑。他没有错过这只雌虫抬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以及随之而来为权势燃烧的狂热。
皇室成员在成年之前,出席所有对外活动时都会戴着专门的容貌修改器。尤其是雄子。相关隐私更是被层层捂起。民众只知道他们有只年少继位的虫帝。大臣只见过他修改过后的身影。而对于这些被送入宫内的雌虫,他只是一个专有名词。
每只侍寝的雌虫见到他时,都是一样的反应。区别只在于掩饰的程度。华美的皮囊是惑虫的宝物。不管是否需求,本能都想掠夺。他是虫帝,却也是被摆上台面、用来交易的砝码。
伊斯米尔在心底冷笑。
他扫了一眼窗外,将一条毯子扔到那只虫身上:“在你左手边有一道暗门,你可以选择待在那里,明早再离开。也可以现在就走。”
雌虫满眼惊愕。
“你不用担心。后面的事会有虫处理。”
伊斯米尔躺回软榻,轻闭双眼,倾听窗外的风声,猜想休现在的位置。
有其他虫在身边时,他是睡不着的。但装睡的技巧,经过多少年的磨练,加上精神力的掩饰,足以迷惑到绝大多数的护卫。休不在其内。但那只虫现在不在这里。
他听到暗门的响动。随后,一切归于静寂。夜渐渐深了。他的思绪开始飘荡。迷迷糊糊中,他闻到一股桂花的香甜。
奇怪,这已是八月,春日早就消逝。这股幽香却愈加浓郁。他掀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了模糊晃动的虫影。
陛下。陛下。陛下。
有虫在叫他。伊斯米尔感到烦躁和恼怒。他被强硬地拉离那处安眠之所。然后,他突然醒了。
他被按倒。床帐摇曳。天花板模糊。雌虫急切饥渴的触碰如一盆冷水从他头顶灌下。他积攒力气,猛然用力推开对方,拔出枕下匕首的同时,重重跌落床铺。
天旋地转间,玻璃碎裂声撞进他晕沉沉的大脑。一个强健的身影将他护在身后。他急速崩裂的世界止住了坍塌。
“休。让他们……都出去。”
他辨认出来者的气息,头垂落对方宽厚伟岸的肩膀,紧紧握住那只手。
这是他的休。这是他的港湾。
他倒了下去。
13
伊斯米尔没料这到这个意外。
但它既然来临,他便不会错过。
他不用说明。任何虫只要嗅闻、寻找,再在他身上扫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碎了一整扇的窗户向内吹着热风。伊斯米尔无力地陷在床铺间,仿佛飘荡在柔软、细腻、弥漫着海风和阳光的云层间,意识迷离,似睡非睡。
他眯着眼,呆呆地注视着他的侍卫长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他触摸他的额头,浸湿毛巾,端来汤水。伊斯米尔咬紧下唇,摇头拒绝,同时抓紧雌虫的手臂,抬眼望去。
休是年长成熟的雌虫,有太多的考量。但没关系。他了解休。他清楚如何让休再次妥协。
“我什么都不想喝。”他说,“我只想让你抱着我。”
“陛下,今晚天气很好。”
“……”他不再恳求。他转过身,弓起背,缩成一团,将脑袋埋进枕头里。他的指甲抠进掌心,浑身汗毛立起,炽热的火焰烤灼他的皮肤。细小的电流窜过将他束拢而起的筋膜。
他咬住牙齿,同时悄悄为那些忍耐的痛楚留出逃逸的缝隙。
休叹了一口气。
一旦开始,万事都只有零和无数次。伊斯米尔天性聪颖。更别说他有一个很好的老师。
他一直守着一个秘密。是时候划开流脓的伤疤,将血淋淋的血肉展露给这只虫。几乎将他压垮的重量会被虫分担,同时也会成为枷锁,牵系在休的脖颈上,让他永远无法抛开自己。
有力的臂膀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搂进坚实的胸膛。他嗅着熟悉的气味,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休,我做不到。”他打着哆嗦,望进那双安稳的绿眸,“看见他们,我就会想起费伊……”
第 209 章 番外2:伊斯米尔&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