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只小雄虫像只营养不良的小黑猫。
休第一次见伊斯米尔时如此想道。黑发的小雄虫穿着精致的长袍,蜷缩在厚厚落叶铺盖的地毯上。
他睡着了。灌木丛在风里沙沙摇摆，他的呼吸虚弱得几不可闻。秋日迷蒙的晚霞裹过来，让他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玻璃般的脆弱感。
根据官方资料,他今年十四岁了。但他瘦弱得休单手就能将他提起。
难道所有的雄虫幼崽都这样？
休绞尽脑汁搜刮着他过往三十多年的记忆,没什么相关的例证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雄虫很稀罕。科学一点的说法，十只虫里你才能碰见一只。至于贵族雄虫,对平民来说他们只活在电视和星网中。
休探究的目光终于唤醒了沉睡的小陛下。小雄虫迷迷糊糊地睁眼,打着哈欠伸展手臂。他注意到闯入者的时间比休预料得要短的多。突然之间，那双紫色的眼瞳准确地捕捉到了休藏身的树冠，如刀似剑地直直射来。
“你是什么虫？在这做什么？！”
休从树上一跃而下。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自己幼小的保护对象。小雄虫肢体僵硬。他很害怕。但他一动不动地昂着头,巴掌大小的精致脸蛋上是外强中干的威严。
更像一只猫了。一只炸毛弓背,勇敢守卫自己领地的猫。
“陛下，难道没有虫告诉你,这种天气户外野营，可是会感冒的。”
休解下自己的外套，一步步地踏入小雄虫的地盘,然后在对方的瞪视下，忽地一把抱起这只小猫，将外套丢到他身上,强制抱着他向灌木丛外走去。
事实证明，小陛下很缺乏一些基本生活常识。而这属于侍从们各自职责合并后的空白区。历史老师、语文老师、法律通识老师、礼仪老师、舞蹈老师在他日程表上打架，却没虫在他挑食时进行制止，在电闪雷鸣的下雨天抚慰他的恐惧。
在雄父和雌父相继去世后，菲利特亲王成了这只小雄虫唯一可以依靠的。常年统军的这位殿下严厉冷酷,不苟言笑,而他显然对自己的小侄子也一视同仁。
小陛下几乎时时刻刻都绷得很紧。他没有休息日。只要醒着,不是在训练室,就是在教室。奢华的宫殿空旷而幽深，拉长小雄虫端坐在书桌前，面前的书册越垒越高，窗外光线变幻，扭动他投下的身影。
他聪敏温和，惯于观察。别人高谈阔论时，他沉静淡然的倾听。同龄虫娇蛮耍性时，他以无可挑剔的礼仪接见使臣。
没过几年，虫帝伊斯米尔的盛名已传遍全帝国。菲利特亲王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王者。显然，他很有天赋，也做得很出色。赞誉之声如潮水四涌而来。他俊秀绝伦的容颜毫无破绽，威严与高贵的气质夺目而耀眼。
这是他费劲心思打造的完美面具。
休不喜欢。经过漫长而隐秘的观察，他熟知小雄虫被迫成长背后的艰辛与苦楚。伊斯米尔需要同龄的玩伴。需要真正发自内心的关怀。他理应拥有所有青春期虫崽应有的权利——烦躁低落、注意力涣散、懒散、异常的兴奋、突然勃发的兴致。否则总有一天，那漂亮的玻璃容器会轰然碎裂，成为四散而逝的晶莹粉尘。
无虫知晓。亦或是无虫在意。
休没法再混下去。如果没有虫去拥抱这只小雄虫。那么他去。
很快，休从那一年的入选者中脱颖而出。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升职，戍守的位置离小虫帝越来越近。直到他成为了近身保护的阿加雷斯和伊斯米尔的剑术老师。
在训练室内，休是小雄虫的老师。他亲手教导伊斯米尔握剑的姿势、防守攻击的时机，为他讲述诱敌的策略，迷惑的步法。他施加压力，一次又一次地逼迫他的极限，磨练他的筋骨和意志，直到那双紫眸燃起火焰，而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课堂下，休就是伊斯米尔唯一的朋友、伙伴和敬爱的兄长。他们偷溜出皇宫，像寻常的兄弟，在繁华的商业街区漫步嬉闹。他们分享心事和糗事，在刮风下雨的夜晚，抱在一起并肩而睡。
“也许你需要休息一下，我的陛下。”休手持短剑，在伊斯米尔身侧掠过。剑锋擦破少年的衣袖，他们再次面对面对峙。
“想要躺下的是你。”黑色长发在脑后束起。伊斯米尔白皙的脸颊上浮着薄汗和红晕。他在喘气。胸膛剧烈起伏，持剑的手臂小幅度颤抖。但他不肯认输，“大方承认你老了，休。”他向前攻去。
休灵敏地闪身躲开。伊斯米尔精准预测他下落的方位。剑尖在雌虫膝前一点。休顺势下滑，柔韧的腰肢向下弯去，几乎贴着地板擦过。
伊斯米尔不会给休任何机会。他一跃而起，用全身的力量压覆上去。
剑铿然落地。他们滚到一起。地板发出轰然的回声。一个尖锐纤长的东西抵在黑发雄子颈间。
“你作弊。”伊斯米尔愤愤不平。
“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我的陛下。”休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得意洋洋地将自己变长变尖的指甲在少年面前晃了几晃，才心满意足地收回。
“剑能刺透你的胸膛。用过的牙刷也可以。拓展你的想象力，我的陛下。”
伊斯米尔点头。默念。
“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了——”休在地上摊平，向外伸展四肢，让起伏的肌肉沐浴到更多穿窗而过的阳光。他嘴里哼着不成名的小调，向少年摊开一条手臂和半个胸膛。
“所以我的观察没错。”黑发少年贴蹭过来。他亲密的环住休的脖子，松掉的小马尾散落在雌虫汗湿的肩颈间，语气充满被夸赞的需求。
“昨天啊……一不小心玩得有点厉害。”休低笑着，声音里听着有点倦意，“喝多了就忘了自己这身体早受不起折腾了。再来两次的话，估计陛下你就看不到我了。”
“你去那些地方了。”伊斯米尔陈述道，“找雄虫。”少年嗅着鼻尖的信息素。他闻到了一如既往的雨林，氤氲着雾气，湿热而温暖，满是生机。那里面多了一丝不和谐的旁杂气味，让他烦躁且恼怒。
休大笑出声。他带伊斯米尔去过一次。交错的光影里虫影拥挤。天然的信息素、虫工合成的香水、酒精和汗液的味道混在一起。谁也认
第 205 章 番外2：伊斯米尔&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