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沐宁姝长到了十五岁,在这几年间她除了时常思念娘亲外,在外祖父的呵护下过的随心畅意。她像娘亲当年一样,游历山河,由于小时与娘亲在河西生活,对河西一带风土人情念念不忘,外祖父也时常教导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便回时常河西游历。
河西沐氏统辖凉州、甘州、肃州、瓜州等辽阔地域,她行至戈壁、荒漠、草原、绿洲、雪山脚下,赏大漠孤烟、海市蜃楼、敦煌佛窟,学习酿制葡萄美酒、各族医术药理,绘制河流、地貌、部族村落舆图,增补娘亲当年留下的地方志。并将舆图和地方志抄录一份交给父亲,希望对沐家有用。父亲看着十五岁的沐宁姝,一时无语,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爱妻。
沐宁姝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但危机在人无知无觉时来临了。
一日,沐宁姝在长安的家中早起梳洗完毕,立刻被外祖父唤到书房,走进书房,沐宁姝惊讶的看到了半年未见的父亲。
外祖父与父亲皆是一脸凝重,父亲更是双眉紧锁。沐宁姝见过礼后,出声问道:“祖父、阿爹,是出了何事?”
外祖父招手让沐宁姝席地而坐,徐徐说道:“姝儿可知,当今陛下怕是要收回节度使的地方治权了。”
沐宁姝点点头,这事她因沐家的关系,早有耳闻。此事说来话长,大周朝初期,为减少战乱产生的流民,鼓励农耕,一直延续前朝实行的均田制。将无主的土地分给无地的农民耕种,遏制豪强门阀对土地的兼并之风。
不少农夫成为朝廷的府兵,在和平时期耕地种田,在驻地将军带领下进行日常操练;战争发生时,由朝廷另派将领聚集各地府兵出征。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兵不识将,将不知兵。府兵子孙后代皆有土地,全心全意为国家效力,大大减轻军队补给压力,各军镇将军也无法拥兵自重。
然而随着大周朝疆域的不断扩张,边境抵御外族的压力愈来愈重,为防御外族的骑兵作战,朝廷只得将地方治权交给驻地将军,各地节度使总揽地方军政大权,极大地提高了军队的军需调配和机动作战能力。
但随着节度使权利扩张,无人约束,一些地方节度使逐渐控制了当地的盐税铁矿,对拥有土地的农户横征暴敛,农民不堪重负,只得被迫卖地逃亡,豪门的土地兼并之风又起,而朝廷也已无地可分。
节度使逐渐招募越来越多的流民充军,流民一旦入伍,便只操练备战,不再生产种地,只能依附军镇将领。久而久之,使士兵只知将帅,不知朝廷。节度使逐渐做大,恐有地方割据之患。
沐宁姝言道:“当今朝廷为防日后军镇作乱,必然会在天下太平时收回节度使的地方治权,下一步应该还会在边境设派刺史、监军,军政分治,改革募兵制度。不过吗......”
“不过看陛下要先拿哪方节度使作筏子,我河西军有七万之重,扼守中原与西域连接的咽喉要道,我沐家又与范阳节度使联姻,恐怕这次沐家要首当其冲了。”沐宁姝的父亲接口道。
沐宁姝安慰道:“阿爹,毋烦忧,朝廷这样做也是势在必行,我沐家虽没有反心,这样下去难保其他节度使不生反意,边疆战事结束才十几年,又要天下大乱。况且朝廷又不会将沐家怎么样,不过是让各地节度使回到大周朝初期的样子,只治军不插手地方政务罢了。”
沐宁姝的外祖父叹了口气:“没有这么简单,沐家可以心甘情愿顺从朝廷,为天下做表率。奈何当今陛下始终是不放心,怕沐家表面臣服,暗中联络其他节度使,联合反了朝廷。所以,陛下需要沐家给一个保证。”
“陛下已行弱冠之礼,尚未大婚......”父亲看向沐宁姝,没有说下去。
外祖父望向窗外:“姝儿,你是河西沐府唯一的嫡女,我张氏在朝堂文官中亦有声望,陛下要立你为后,以安天下各方之心。”
沐宁姝脸色有些苍白,半晌无语,父亲心疼道:“为父知吾儿不愿,为父这就上奏陛下,言汝为亡母祈福,已入道观出家,待风声过去,为父悄悄接汝去西域,到时远离长安,安度余生。”
沐宁姝摇摇了头:“阿爹,不要关心则乱,陛下圣意已决,如沐家不让女儿进宫为后,就证明沐家已有反心,陛下岂能容忍?”
父亲心疼地看着沐宁姝:“汝自由自在惯了,进宫为后,一生被困,岂非只能煎熬度日?”
第3章 选后[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