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果然和叶宇宸推测的一样：疗养院病人身体水肿事件与体内维生素b1缺乏有关，发病的65名患者经服用维生素b1治疗后水肿情况也有了明显的改善。
沈念和叶宇宸去疗养院送结案报告的时候，又碰到了上次闹事的那个死者的记者儿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神色悲凉。
“你们是不是很瞧不起我？”男人声音低哑，不仔细去听的话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沈念停下了脚步。
“就在刚才，我还希望你们能够坐下来，跟我说我母亲的死，是因为疗养院延误了治疗导致的，而不是因为我自己疏于照顾的原因。我多么希望能够为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能够逃脱良心的谴责。可我在这边坐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错了就是错了……”
沈念没有接话，而对面坐着的男人，也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
“我做过一期关于精神病人的报道，知道我国有超过1亿的精神疾病患者。也就是行走在你身边的每13个人中，就有1个是精神疾病患者。当然，我也知道精神科床位每万人仅有1.04张，那些等不到床位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沈念却瞬间听明白了。
那些等不到床位的人，有很多都被自己的亲人无奈的关进了铁笼子，成为了笼中人，锁着铁链，仰望天空。
毕竟，大多数人都要赚钱养家，不能时时在家盯着病人，防着他跑出去伤人。
“我母亲曾是一名小学老师，一辈子兢兢业业，教书育人。可有一天，她突然病了，在教室里四处乱转，彷徨的喊着所有人都要杀她。校长委婉的辞退了她，让她在家好好休养。清醒的时候，她会在家安静的看书；发病的时候，她会红着眼跑出去伤人。我带着她看遍了全国的名医，求神拜佛，讨要偏方……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神色平静的跟我说，够了，你也总是要生活的……”
沈念能够想象当时他母亲心里的纠结，也能想象他在听到他母亲这一番话后心里的五味陈杂。发生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的故事，又何尝不是万千精神疾病患者家庭的缩影呢？摸爬滚打，努力过后，最终也只能接受不能改变的。
“送她来疗养院的那天，她难得的没有犯病，摸着我的脸跟我说她很喜欢这个地方，让我安心去做自己的事。而我，就那么信了……她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这里呢？她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一个人呆着呢？”男人的神色里满是懊悔，为自己当初的这个决定懊悔，也为自己忙于工作很少来看母亲懊悔。
站在边上一直没有发声的叶宇宸慢慢的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放到了长椅上，然后对沈念说：“走吧！”
记者看叶宇宸要走，脱口而出：“6年前，我见过你！”
6年前？
叶宇宸停下了脚步。
“云南边境线上的那个艾滋病村。”
叶宇宸想起了他是谁。
“那个小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叶宇宸静默片刻：“死了。”
“死了啊！”记者喃喃：“你说这是不是一种宿命？我们都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善自己和自己亲人的生活，可却又发现自己是这么的渺小！”
“虽然我们的力量很渺小，却也是历史变迁的洪流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叶宇宸没有反驳他，却在离开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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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愚人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