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琛又梦到了秦浅。
其实,他的睡眠质量从陆崇远出事开始就不太好。
每次闭上眼都能看到他跌落悬崖,青涩的五官摔得血肉模糊,四肢扭曲变形地躺在血泊中,他死不瞑目,睁着瞳孔涣散的眼睛,惨淡地仰视山顶身形僵直如枯槁的陆言琛。
从此,陆言琛再没有碰过钢琴和篮球,经常噩梦连连。
他的身上仿佛被套着冰铁做成的枷锁,兼之经历过绑架还有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对睡眠的渴求低到忽略不计。
直至与秦浅同床共枕,只要她陪他,他便能睡得很踏实。
后来安吉拉差点被劫匪伤害,加上秦浅坚决离婚,他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再之后,秦浅母女在私人邮轮被炸身亡的噩耗传来,陆言琛的身体完全丧失了睡眠机能。
可他不能倒下去,而且太希望自己能梦见她们。
当强制入睡行不通,他选择长期服用安定。
这是秦浅走过的老路,她治疗抑郁症的那段时日也频频服食安定。
他如愿以偿地时时梦见秦浅与安吉拉。
独自结婚的秦浅,为他挡玻璃瓶的秦浅,被推下楼梯导致早产的秦浅,给他庆祝生日的秦浅,太阳门广场纵情歌舞的秦浅,抱着安吉拉巧笑倩兮的秦浅……
有时候,分不清梦里梦外哪个才是最真实的情景。
因为两个平行时空的最终画面,都定格于海上那场爆炸。
昨天重逢,心情波动太大,陆言琛一整晚都没睡。
而今夜,陆言琛无需安定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看见秦浅穿着华美婚纱,步步生莲,眉眼清艳绝伦,潋滟含情的眸子令万物黯然失色。
缤纷的鲜花铺满小径,一身黑色西装的他在尽头同她遥遥相望。
陆言琛专注地凝视秦浅,激动得全身血液烧灼着每寸肌肤。
他们复婚了!
他终于兑现承诺,将迟来的盛世婚礼还给了她。
安吉拉打扮成花童,精致的五官娇俏可爱。
陆言琛四肢百骸的每个细胞都在欢欣鼓舞地雀跃着,他抬步,迫不及待去台下迎接秦浅。
就在这时,画面陡然产生剧烈振幅的波动,就像狂风吹乱美丽的画卷,秦浅动人心魄的面孔也倏忽出现半明半昧的幻影线条,遥不可及。
等一切的动荡缓缓平息下来,四面惊现一片荒芜。
秦浅跟安吉拉不见了,天地间独留他一个人。
梦境戛然而止。
陆言琛一身冷汗醒来,急剧收缩的瞳孔沉淀了永夜最极致的黑,情绪升沉着,心绪难平。
瞥向电子表,才晚上九点钟而已。
原来他撑着转椅扶手,不知不觉睡着了。
长夜漫漫,他已是难以成眠。
陆言琛习惯性地伸手去拉抽屉取药,忽地又顿住。
这儿是伦敦,是有秦浅母女的城市,他不需要再依靠安定入眠。
陆言琛枯坐一会儿,摘掉眼镜去了卫生间。
昏黄的路灯灯影如浮沙漂浮半空,
月光盒_495:空欢喜[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