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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状元之悔[2/2页]

明歌 滚木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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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至关可惜的年轻官员,操守不慎造成的案件。
      但因为江南诸党早就准备抛出这个炸弹,因此在审讯过程中,取证工作非常迅速,很快就挖出一个甚为深远地贪污集团。这样的视觉冲击力,是没人能承受的。
      那么,这个案子,是怎么被挖掘出来地呢?
      魏藻德索贿贪墨,是需要中介人的,这是事实,否则,就算他是名满天下的状元郎,各地的督抚,也不可能降下身段,当面求一个小舍人办事儿。因此这个中介人,必须是众卿级别的高官:通政司使,李建泰。
      通政司与中书舍的职能很接近,但魏藻德接触最枢密的机会,是大于李建泰的。而李建泰贵为九卿,作为中介人,既可以保证消息的准确,又可以敲定一个合适的价格。
      有了牵线搭桥的,还要有个跑腿的,总不能让大佬跑来跑去吧?原礼部主事,下任礼部右侍郎,魏照乘。这小子,大家的评语是昏、渎、鄙、愚。四个字,四个意思,却没有一个不叫人齿冷。
      有了这些,还不算完,还需要一个及时变现的洗钱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银行行长姚明恭。
      尽管纸币已经得到大家认可,但这几位贪官污吏,还是需要把钱变现的,为什么?很简单,银票的面额太大,不好分!而分赃是不能过夜的,必须即时兑现,从来没有賖账的道理!
      所以,为了让银票尽快的变成现银,好坐地分金,确实需要银行的支持。姚明恭这小子,字虽然写的不错,但脑子实在太笨。能在文华殿公开喊出“红货”,可见他的水平。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的案子,终于牵扯出了这么多的隆臣:
      姚明恭,庸劣朋比;魏照乘,昏渎鄙愚;李建泰,溺职贪狡;此三人素为公论所斥。而偏至重臣,位列众卿。皆钻营行贿、贩官爵所致。
      此案。魏藻德自毁前程,而李、姚等人,公然居中经纪,实属耸人听闻,罪乃深于(作弊的陈)洪范也。
      凡此种种,本案已大白于天下。臣等,恭请圣裁,臣:刑部卢象升;大理寺卿蒋德璟;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黄士俊、陈子壮;大诰院瞿式。拜上!
      “唉!”
      小朱看完联名的折子,长叹一声。歪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大诰院那边已经拟定了“斩立决。查抄家资,夺去状元名衔”的判罚,这个结果,即便是小朱,也不得不承认,无可厚非!
      但小朱心中清楚,目前最重要的是夺回主动,不能任由魏案升级,否则,北京这边连杀四个隆臣。南京那边地人怎么办?陈洪范杀与不杀本无所谓,重要的是打击他身后的力量!好容易抓到一个小辫子。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吧?王八咬棍,还死不松嘴呢,何况皇帝?
      想到此,小朱敲着桌上的文稿,轻轻的问道:
      “列位卿家,这‘夺去状元名衔的计议,你们怎么说?”
      现在是文华殿侧殿的小朝会,全体内阁和参与审案的四部官员都在。大家听到皇上针对这点发问,立刻群情激昂,集体暴走。卢象升率先起身:
      “皇上,按律,魏藻德当斩,然吾皇《窝藏赦令》出台之后。其家人自当优容不问。只是这状元名衔,呃,功过之间。本在一念之间,如若考虑人才难得,可否法外施恩?”
      “哼哼,”小朱假装怒气勃发,“纵使白门之才,不能为国所用,难道还要死占着状元名衔吗?”
      众多臣子一见皇上确实怒了,连忙齐齐站起,躬身施礼。但一旁的杨嗣昌生性使然,忍不住强声开口:
      “皇上,魏藻德今日之失,实乃皇上所置。”
      话音陡然而出,立时造成了长时间的冷场。一旁正准备上前给各位大人斟茶地王坤,也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大紫砂茶壶,险些就掉在地上。茶壶里面的热汤来回激荡,自壶嘴中,冒出了一团团白色蒸汽。引得小朱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王坤吓得一缩脖子,转身跑了出去。小朱眼见王坤被自己给吓跑了,赶紧扭头冲旁边站着的绯儿一努嘴,绯儿知会,轻手轻脚的走出去。不一会儿,绯儿端着茶壶走了进来,一众大臣的冷场情况,全然打破。
      绯儿身兼天下护士长官,育有帝子,又兼美名。十多年来,在座的很多人,都是眼瞧着她从89岁的暖脚丫头,成长为大家欣贤妃娘娘。
      而且,大家还有一种想法,绯儿当初封嫔,还是他们帮衬的,因此,绯儿在某种程度上,属于他们大家伙儿地闺女。眼见绯儿亲自为他们斟茶,一众大臣,连忙以一种非常亲昵的态度,向她道谢!气氛也就彻底缓和下来。
      “杨先生,朕虽说疏于自律,但也从来没鼓动贪墨滴!”
      说完,小朱还干笑两声。杨嗣昌顺势躬身回答:
      “皇上,臣刚才所言,失之苛厉,但臣请吾皇明鉴,为铅矿选择襄理一事,虽说事关军备,但也没有密封地道理,这曹德辛,显然有公器私用的嫌疑。”
      “是啊,皇上,杨相所言不差,况且藻德策论,理当状元之名。且经午门传胪,金榜题名,实在实至名归。今日魏氏虽罪该论死,然这份名衔,还是保留给他吧。”
      “皇上,纵使夷三族,诛九族,也莫要夺了状元名衔。寒窗苦读,一朝天下闻名。期间的苦楚与艰辛,实在难以言道。恳请吾皇,能收回成命。”
      “这个嘛…!”
      眼见一众朝臣,争得不是魏藻德是否该死,而是要竭力给他留住这份功名。小朱沉吟起来。
      他原本想通过保留魏藻德状元名衔为契机,彻底将魏案的态势控制住。
      ,他终于理解了这个时代,这些科考制度下的文人士元的难得与艰辛,好不容易当状元了,却不过三年的光景,就犯事儿被抓,的确值得同情。因此,江南诸党终于错算了一招!
      而且杨嗣昌抓的理儿也很另类,即便小朱没有这么多的考虑。他也无法辩驳!是啊,这曹德辛这死小子,遴选皇商一事,崇祯朝不是一次两次了,那次也没这么费劲过;而且,如果为了这么个破事儿,就要帖菊花票地话,那以后皇帝甭干别地了,整天没事儿破菊花就是了。
      眼见皇上沉吟不语,首辅贺逢圣终于忍不住开口:
      “皇上。按说中书舍的职责之中,也有替万岁传阅文本一说,魏藻德私拆密函,虽属过分,但也不算太离谱。再联想铅矿襄理的遴选,本也当不得机密二字地。”
      要知道,贺逢圣是最遵守规则的人,而且魏藻德的行为,又有与他争权地嫌疑,所以。贺逢圣应该是最恨的。但他还是出面说情,可见状元名头。在中国文人的心目中,拥有多大的地位。
      “算啦,”小朱摆摆手,“诸位卿家无非是想替魏藻德保留功名而已!朕明日就不去大诰院了!”
      众大臣神色一松。
      “但朕今夜,要去探望一下魏藻德!”
      众大臣神色一紧!
      是夜,
      小朱看到魏藻德之后,一直默默无语,魏藻德也只是一直抽泣着,匍伏在地。
      过了良久,小朱才叹了一声:
      “唉!魏藻德啊。刚刚获悉,你地小妾要随你殉情,你可有什么要转达的吗?”
      “啊?”魏藻德仅仅一呆,立刻急急抬头。“罪臣希望皇上能阻止她!”
      “呣!”小朱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
      “这是她写给你的一首小令。你看看吧!”
      《诉衷情》
      永夜香烬孤漏长,梦断鼓清商。想容颜,惆怅賖,相忆锦屏凉。
      红蜡银灯徨,泪滂滂,双凤织就随潇湘,步池塘。
      宛儿深情哀婉的绝命词,无一句不用典,无一字不悲情!甚至,连自杀的方式都写了!可见状元郎的小妾,文学水准也确实是不低!
      魏藻德,几乎一字一顿的低声念咏!如果不是顾忌皇帝面前保持礼仪,想必早已嚎啕大哭。小朱背转身去,曼声说了起来:
      “魏藻德,朕最讨厌女子守节的礼教!今日你若是同意此事儿,朕哪怕山崩地裂,也要夺去你的状元之名!但既然你良心未泯,便留下这番功名吧!”
      “罪臣,谢陛…!”
      “你放心,你地家人自会无恙,明日斩立决,朕就不送了。但你知道吗?朕的心中始终是感谢你地,因为你的状元策论,给中华儿女带来了一个变革的机会,如果‘明天真的美好,你必将名垂青史,我定不负你!”
      说完,小朱快步离开,就在要走出地牢时,背后传来魏藻德撕心裂肺的嘶号声,
      “悔之晚矣!”
      小朱停住脚步,闭上双眼,他仅仅是为了借机清扫改革的障碍,就要杀了拉开改革序幕的人,无论如何,都令他很难受!
      小朱犹豫一下,
      “陈洪范在几号房?”
      “呃,”杨春小心翼翼的走前几步,“甲字一号。”
      “去看看!”
      陈洪范的风度依旧很好,看见皇上后,居然规规矩矩的行了三跪九叩。面色很平静!
      看到眼前地这个家伙这么有风度,小朱忽然激动了:
      “魏藻德的哭喊,你听到了吗?你听明白了吗?”
      小朱对陈洪范不是很熟悉,不像魏藻德天天见面,再加上他固执的认为,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是陈洪范这些人搞得鬼。所以他现在忿怒异常!
      面对皇上罕见地暴怒,陈洪范略有些惊恐,往后退缩了一下,此时大诰院的地下牢房中,依旧回荡着魏藻德不断的吼叫声‘悔之晚矣。
      “你听听,没错,他自毁前程,所以他悔之晚矣!但他地策论,虽尚欠稚简,却也为国家解开了难题,朕一力擢拔,就是希望他在将来,能够成为栋梁之材。却不想,他竟然不思为国,公然索贿!而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切都拜你们所赐!”
      陈洪范忽然不退缩了。
      “朕知道,科场舞弊,很难要了你们的性命,但却可以叫你们身败名裂,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我要改变这个国家,因为我提前就知道了,你们所坚持的这一切,都是错误的!”
      陈洪范更加平静了。
      意识形态上的对抗,本就是因为对阵双方,都坚持认为自己的才是正确的。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死,等同于殉道!
      于是,陈洪范慨然微笑!因为他高兴的获悉,原来在皇上心中,自己并不是舞弊的宵小!
      皇上的暴怒,造成了连锁反应,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寻找机会来平复天子的愤怒!
      大诰院院长瞿式,恰恰是钱谦益的学生!为了替老师积累阴德,魏状元被改判为绞刑,理由是死前能够幡然悔悟,可留全尸;第二天行刑,第三天入葬;魏藻德的身后,受到良好的保护,状元之名继续;那个宛儿,被接入宫中女学,由清蓬夫人和皇太嫂亲自照看;他的家也没被抄;他和宛儿之间的绝命诗词,被喻为千古之悲声,广为传抄!
      但这一切,都不能平息小朱的怨气,做为皇帝,他可以签订圣旨,让四路大军去征伐天下,一将功成万骨枯。但这些只是纸面上的数字,一个三年来天天跟自己见面的人,被自己出手绝杀。心理上的打击是无形的!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情绪,因为他终于明了,他要为明天而战!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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