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九章 :清蓬珠泪落君前[2/2页]

明歌 滚木擂石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越想,卢象升心中越是难以平静,又看了一会儿卷宗之后,心中腻烦,索性不看,闭目躺在枕头上,调整起呼吸来。他练小洪拳的,虽说这是个外门拳种,但调息运气的法门,也是有的。
      “主君,既要睡觉,怎不熄灯啊?”
      忽然,清蓬婉转悠扬的声音。响起在卢象升的耳边。卢象升睁开眼,烛光映照在清蓬那淡雅俏丽地脸庞上,更添几分光彩。卢象升不由得看痴了。
      卢清蓬,这个当年任凭名士公子一掷千金也难得一笑的清蓬子,如今头上的一拢青丝螺髻,只有一根银簪子而已。
      清蓬抬手,将安装在窗台上的油灯取下,很自然地,蹲在压实黄泥的地面上,将玻璃罩拿下。从油灯下面,抽出铜盖,压了上去,屋内,顿时一片黑暗。卢象升没钱换装玻璃窗,窗户还是纸糊的。
      黑暗中,卢清蓬熟练的摸索着,将油灯放回窗台。此时,她们二人已经适应了黑暗,隐约中。她默默站立,默默看着他。他呢?他默默的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她。
      半晌,卢清蓬在黑暗中,轻轻的把外衣脱下,粗布地衣裳,发出噗簌簌的声响。里面白布中衣,衬托着玲珑娇巧的身子,是那样的婀娜,那样的迷人。
      黑暗中,清蓬温暖精致的身子,攀附在卢象升的身上。那双因家务活已经不再细嫩的玉手。环搂在卢象升的肩头。
      卢象升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清蓬纤细柔软的腰肢。嘴唇追寻着,寻找着清蓬地红唇,还未寻到。却感受到了一片湿冷。她哭了。
      她躲开了他的嘴,将脸庞枕在他地胸前,喃喃着低语出声:
      “清蓬珠泪落君前!”
      “浅墨无痕描彩兰!”
      “层峦叠嶂蒙鸿雁。”
      “今梦今朝望断山!”
      她们二人。时常会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诗,通常的时候,是卢象升要迁就卢清蓬,来将平仄与韵脚进行完善,这次还是如此,只是清蓬虽说声音依旧平缓宁静,而泪水,却越流越多,已经不是在画彩兰,而是画山泉了。
      卢象升长叹一声,扳过肩头,轻轻吻上了清蓬的额角,低声的说:
      “是象升误你,你还是去吧!”
      “啪”的一声,清蓬夫人忽然回复到当年花中魁首的气势,抬起手就抽了卢象升一个嘴巴,然后支起身子,抱腿靠坐在墙上,冷声说道:
      “卢大人,清蓬当年有凭地多娇客恩宾,却一直守身如玉,你可知为何?”
      “…”
      花魁中,有不少是不破身的,这确实是事实。更何况这事儿卢象升当然更清楚,他就是人家的经手人啊。所以,卢象升脸上虽说辣的,但却不是疼痛,而是羞愧,嘴里更是嗫嚅地不敢做声。清蓬也没指望他能好意思开口,接着说道:
      “清蓬当年选花魁的时候,便立下誓言,非世间英雄不嫁。可是清蓬错了,清蓬挑来选去,原以为你卢大人是文武双全的第一等义士,却不想,跟那些被横波姐姐耍弄于股掌之间的暴发户、伪君子,竟没有一点点地区别。
      “清蓬!你…”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琢磨了好些的文案,写下了好多的书稿,你一方面要货与帝王家,实现你文人地理想。一方面,你又害怕遭到那些人的责难与报复。你以为你休了清蓬,便是为了清蓬好?实际上,你不仅看低了清蓬,你还有违你书生的本份。”
      “清蓬,我…”
      “你听我说完!”清蓬凄厉的声音,打断了卢象升的挣扎。
      “什么叫高古之风,什么又叫做义士忠骨?虽千万人吾往矣!若都是像你这般,先抛下包袱,再向前行,那这世间青史,又怎会有如许多的豪侠壮士?清蓬既入卢家,又更卢姓,便不在乎你是否会身陷,不在乎你是否会出将入相,在乎的,是主君为国为民!你的变法条陈究竟怎样,清蓬不在乎,清蓬在乎的,是陪在忧国忧民的主君身旁,生生世世!”
      听完清蓬这些言语,卢象升心中百转千回。清蓬的话中,有一句凿凿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心头,
      ‘若都是先抛下包袱,再向前行,那这世间青史,又怎会有如许多的豪侠壮士?
      是啊,身在红尘,有哪些事情,是可以轻易抛下的呢?既然自己定的理想,是对的,是正确的,那就去做吧。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她们会理解你。支持你地。
      想到此,卢象升忽然跃起,不想,脑袋刮在油灯上,玻璃灯罩碎裂,伴随着热热的灯油,倾头洒落了卢象升的一身,清蓬惊呼一声,忙伸手上前要帮他,而卢象升擒住了清蓬的双手。急声说道:
      “清蓬,象升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谢谢你,谢谢你!他日,象升若再出负你之言,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清蓬噗哧一笑,黑暗中,仍依稀可以看见的美丽。
      “主君啊。你先莫要动啊,那玻璃碴子。可是要仔细摘干净的呢。”
      “好,我不动,可是,这么黑,你怎么看得清呢?”
      “呆子,我去找主母,再拿盏灯来!你先别动啊,我去去就来。”
      说完,清蓬挣开双手,下地摸索着穿上衣服和鞋子。忽然,又回身搂着卢象升,狠狠的亲了一口,这一口可真是够瓷实的。碎玻璃碴子同时划破了两人的嘴角。
      “哎呦,破了。”
      “嗤,亏你还是领兵打仗的督帅呢。这点小伤也抱屈!”
      “我…”
      “哎呦,别动。”
      卢象升才想起身,清蓬地手上又多了一个伤口,连忙按住他,随后轻手轻脚的站直了身子。
      “听话啊!不许乱动!”
      说完,清蓬悟着嘴笑嘻嘻的跑出去了。只留下卢象升一人,像藏獒一样蹲在床上,一动不敢动。鲜血流进卢象升的嘴里,甜甜的,香香的。
      当夜,似乎创造了卢家的第二代。但这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卢象升的国政很细腻:
      首先是科举新制。沿袭了数千年的科举制度,确实到了改革地时节,但卢象升终究是一位曲阜边长大的传统儒生,他是不可能对科举制度进行彻底颠覆地,因此,卢象升的科举新制,更多是一种补救。
      他的理论是,国家应该允许海外藩篱参加科举,也就是普及留学制度。之前的中华科举体系中,确实存在外国留学生现象,但并不成系统,也不成规模。卢象升从辽东诚顺王福临入手,展开了一个小小的变革。
      当初卢象升主导招抚南清时,洪承畴曾经提出‘先优后严的招抚计划,先投降的人,不仅封王赏金,还允许对方科考。但在详细洽谈中,遇到了一个小麻烦,当时的福临只有23岁大,又被多辽阳,所以福临的投降时间,其实很晚。这样一来,就出现了问题,那就是随同福临招安的后金贵族,都丧失了科举地资格。
      不要小瞧这个资格,在现在的年代里,如果允许谁,或者不允许谁参加科举,那可是天大的事儿。
      因此,卢象升就提出了‘贺举制度,凡是愿意朝贡大明的番邦属国,每五年自行举办一次考试,然后从中选拔若干数量地考生,报大明礼部核准后,可以前来大明求学,由大明安排这些人进入各个行省的学监学习,学费自理。
      然后根据各人的本事,参加大明地乡试,考核通过的,可以参加大明的会试;再考核通过的,不用参加殿试,就可以获得‘钦赐贺举会士出身的资格;如果确有佼佼者,并且通过殿试者,其学位是‘某某科钦赐贺举进士出身,同国内的考生稍有差别。
      这些考生不论是否通过各级考试,满十年不归者,都由政府出面质询考核,成绩通过者,由中国政府随便赠送个不发工钱的散阶官职,礼送回国。当然,贺举进士出身的人,原则上,是一定要发工钱的。
      这个政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毕竟申甫的新武学,已经建议国家招收外国的少年,来中国学习军事技术了。况且招收文科留学生早有先例,他卢象升只不过再进一步就是了。
      但实质上,卢象升触动的,其实是杨嗣昌的‘新细之政,也就是说,卢象升反对在占领区,施行区别对待的民族歧视政策。而这项政策,又是皇帝小朱的首肯之政,反对皇帝,卢象升倒不怕。关键是这项政策的提出者杨嗣昌的心眼儿,有些些的小,一旦被杨嗣昌盯上,那后续的麻烦可就大了。
      卢制的第二条,是仆从新制:他建议国家出台法令,强行规定仆人在享有法定薪金的基础上。也同样享有法定的沐休日制
      理直气壮的讨要工钱,还要理直气壮的定期休假。
      之前的主仆制度中,除非主人疯掉了,否则都会发固定的薪水,并且隔几天给仆人放个假,遇到过年过节。红白喜事的时候,好的主人,还会再发点额外的红包。但就如同‘实际控制在南洋施行一样,之前是否照此办理,并不代表合理合法,当以国家法律的形式颁布施行后,就等同于用具备强制效力地法理,代替了之前的约定俗成,这其实是一种质的飞跃。
      再举个另类的例子加以说明:现在的信件,多是家人递送。当爹的给赴京赶考的儿子写了封信,然后老家人跋山涉水的去送信。但大明是严格的户籍制度,轻易是不可以离开原住地的,这样一来,通州过府地时候,会偶尔遭受守门军卒的盘剥敲诈,这项费用,当然在国家法律认可地范围之外,因此属于乱收费项目。但如果国家真的出台法律了,所有过路的百姓,必须缴纳通关费。那么好了。这就等同于从理论上,守门的军卒,可以合理合法的进行勒索了。
      卢象升的这条政策,得罪的人。也是海了去的。十个手指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更何况现在这1亿多口子百姓了。多人是宁愿被主人欺负死,也不愿离开主人自己单过的。因为这种强烈的人身依附理念。在目前还是非常强大地,即便卢象升是在为他们谋福利,他们也未必会领情。
      至于主人那边,原本仆人就是他私有财产,说句不好听的,打死他咱都不犯法。现在倒好,卢象升一个奏表上去,仆人跟主人的界限就模糊了许多,而仅仅是一种雇用聘任的劳动合作关系了。这,这可绝对不是好事儿。
      不过从这些负面地预判,也可以看出卢象升这项新政的意义深远。只有打破强大的人身依附政策,劳动力才能彻底地解放出来,之前‘掌柜制度已经是脑力劳动的大革新,现在再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平等化,则对开启民智的作用,将是惊人的。
      卢象升的第三条新政,是土地分级,也就是从总体上,将全国的财产资源划分为四个层次:国家所有,皇家贵族所有,宗族所有,农民所有。
      以土地为例,每个层次的资源中,都按照非卖、当卖、租用三种级别来区别对待。
      1‘非卖土地,无论是在谁的名下,其实都归国家所有,只不过在日常的经营管理中,其收益率先归谁罢了。然后再以税收和财政的形式,进行二次分配。其中:国有土地百分百的属于非卖品,任何人都不得打这方面的主意。目前属于这个层次有五处:河农庄、皇庄、种植红白薯的备田、河套马场、落日牧场。
      剩余三个层次中,非卖土地的比例依次降低,普通农民的土地中,非卖地大概在百分之十左右,也就是国家强行约定的宅基地,起码也得给人家房子住吧?这等于是卢象升在借用国家前些年出台的《物权法》,来强行保护农民的生存权。
      2‘当卖土地,可以典当,可以买卖,但不得超越崇祯九年时的规定,即每户三代血亲之内,不得超过2000的最高限额。
      市场经济嘛!连‘管理产业的掌柜都成为商品在市场上流通了,没道理把土地这么个大宗的商品给舍弃掉。更何况‘百样米养百态人,每个人的喜好是不同的,说不定祖孙三代都经营的桑田,到了重孙手中,嘿,改渔场了。那这个时候,土地自由买卖,也就成为必要的现实了。
      3‘租用土地,名义上属于无主荒地,实质上属于国家管不过来的余田。因为九年《限田令》的出台,很多大户的余田,都退到地方政府,政府又无力解决,农民又没钱购买,结果出现很多良田沃土荒芜的现象。这对于一直专研资源学的卢象升来说,实在是很心疼的。
      所以他专门仿造山陕特区,提出了租用的理念。就是说大户或者有能力的人家,可以租赁承包的方式,对土地进行经营,但要上缴两部分收益,税金和租金。
      卢象升一直在专研资源学,从当年制止毛文龙利用国际汇率不等价现象的切汇行为,到崇祯七年时,为了得到长白山的巨木以造船,而积极建议国家开战。再到今天,为了荒芜的土地,进行触动很多人利益的土地改革。这都是一位具备超越时代精神的伟人,才能做出的行动。
      要知道,田地荒芜,是那些大户故意的,他们的算盘是很精细地,等个两三年,风头过去了,这些荒芜的土地,不就又回到自己手中了嘛。因为土地已经长期荒芜,收购的价格将会很低很低,再上点手段,白来都不是没可能。
      所以说,卢象升的变法,是在同整个地主阶级做斗争,真的很难说他会不会善终!hr

第九章 :清蓬珠泪落君前[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