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克掩面低咳,军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仿佛风一吹就要倒地。
卡莱尔厌恶地皱起眉头,下颌轻抬向出口。
贝利克拉着你走出旗舰。机器的轰鸣声中,你们停下脚步,互相注视。
四年了。这四年里,卡莱尔大公既没有放任贝利克的死亡,也没有为他积极治疗。曾经的S级雌虫等级跌到了B,且还在持续。
四年了。你还是不明白。那吞噬了贝利克、彻头彻尾改变了这只雌虫的狂热到底是什么东西,以至于这个重获自由的天赐良机都要视而不见,只为跟随对方一起出征。
以他现今的身体,很大可能还未达到帝国边境,就已经死在跃迁带来的能量冲击之中。
“班德塔斯申很危险……我必须待在他身边。”贝利克如此回答你。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摔上舱壁,“你这是去送死!”
“我在履行我的职责。我要守护大公——”
“贝利克!”你朝他怒吼,“你看清楚,现在的你谁都保护不了!你觉得你这样做就能感动他?不!你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落一滴眼泪!”
“他很快就会忘记你!就像你从不存在过。只有我……只有我——”
一瞬间,贝利克脸上血色全无。冷汗流下鼻尖。他下颚的肌肉抽动,眼中的光正在快速消散。
该死!你太用力了。你挫败地松手,全身的骨头都叫嚣着疲惫。
“不要扔下我……”你低声请求,从没感到自己如此的无力。
18
贝利克头也不回地登上军舰。两个月后,强大的冲击波将他的肢体撕成粉末,和刻着洛奥斯特家徽的舰板一起飘荡在荒凉苍茫的宇宙之中。
帝国赢得了班德塔斯申一战的胜利。伤亡在预估范围之内。唯一意外,是洛奥斯特大公座舰在跃迁途中被拉入黑洞。附近的战舰因及时的提醒而逃过一劫,却无力阻挡命运意志的降临。
乌鸦凄厉地尖叫。干枯的枝桠划过灰暗的天空。墓园内,沉闷而潮湿的傍晚缓缓落下。
现在,贝利克可以如愿以偿地永远待在卡莱尔的身边。也许那只雄虫不会乐意被贱民缠至如此,但他已经死了。
死亡,是宇宙唯一残存的公平。
清理贝利克遗物时,你发现了一本发黄的文件夹。你本来要将它扔进待清扫的垃圾,但封面手写的标签引起了你的注意。
你初到洛奥斯特时,他重教过你执笔的姿势。你一直以为他的字如刀似剑,彰显着他所有藏起的锋芒。可标签上的弗朗茨,落笔珍重而圆润,带着一种你无法解读的小心翼翼。
你尊重贝利克的隐私如同你尊重他的选择。然而这一刻,你无法停下。你渴望了解那只雌虫。你想念他。
文件夹内,是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有的是卡莱尔,有的是弗朗茨。更多的是他们父子几十年前、小雄虫刚出生时的合照。
你看到了那段你不曾见证的时光。你的五官变得柔和。你想要微笑,你试图翘动嘴角,可它固执地停留原地。
然后你看到了最后一张照片。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白墙上留下荡漾的波纹。贝利克用手臂抱着小小弗朗茨。英俊的眉目肆意舒展。他笑了,笑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已经别无所求。
你揪住自己的胸口。一股比你大得多的情绪冲刷过你的全身。像你第一次踏进孤儿院、被那里的绝望伤心紧紧卷住双脚。
你弯下腰。一个声音无法抑制地从你喉头溢出。你不知道那是哭还是笑。
19
帝国历2266年,经过几场不必要的战争后,帝国国力大伤。经济停顿、物价大涨。就业市场疲软,民族主义盛行。
民众惶恐不安,社会需要重建。
弗朗茨成了新一任的洛奥斯特公爵。他离开瑞德哈特,返回了家族领星。
你接受菲利特的邀请,加入他直接领导的分部。
你们以月为频率的见面,变成了以季为单位的不重要日程。
贝利克葬礼后,你开始回避弗朗茨。一切明明和他没关系。可你就是忍不住。有什么东西吞噬了你。迁怒只是里面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更多是一整团纠结的恐惧、屈辱和毫无缘由的恐慌。
你的睡眠开始变差,总在颤抖和汗水中醒来。混乱破碎的场景在你脑海生根发芽。它们潜伏在阴影之中,要将你拖进深渊。
你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史蒂夫·萨德。第一次,你们合作得天衣无缝,默契得仿佛多年搭档。
他是情报局声名远播的优秀战将。棱角分明的五官和幽深风趣的双眼迷倒无数雄虫和亚雌。他哈哈大笑搂住你的肩,带你去谁也认不出谁的拥挤夜店。
“好兄弟,你都三十多了,该学着享受享受。干我们这行的,也许明天起来——”
史蒂夫将手指比作机枪,顶上你的额头:“‘轰啪,脑袋就掉下来了。”
“想想。你的尸检报告会被虫写上‘没有性经验……简直是奇耻大辱。”
尸检报告不会检查这种事。你转身离开那里,没有指出他常识性的错误。
你双手插兜走在街上。水花在你脚下噼啪作响。
这是一个闷热的夏季雨夜。闪烁的霓虹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忽闪的光影掠过巷道里激情拥吻的身影。他们难耐的喘息声穿过雨幕,显得格外响亮。
泥点溅上你的裤脚。你没有停步。
不管雌虫对雄虫的需求是源于生理还是心理,或是社会共同塑造出的骗局,你都不准备和他们一样淌进去。
那些软弱、不可衡量、无法解决的情绪是弱者才会有的问题。
你不需要任何虫。
你只忠于你自己。
第 222 章 番外4:劳埃德的故事(4))[2/2页]